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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夜已深,人已眠,人聲無,風聲響。

    齊楚依約帶著青蛇往望江亭,月照雪白的路,更顯霜白,人蒼白,顯是功力尚未回復。

    青蛇雙手仍被綁著,但她已醒來,路上不停地說要殺了那兩個家丁,今晚似有不祥之兆,齊楚眼皮不斷跳動。

    到望江亭,只見一黑影於亭內,齊楚帶著青蛇緩緩走過去,亭外的樹林是隱蔽閔、匡、上官三人之處,憑他們的修為,能清楚聽見亭內之聲。

    只聞齊楚問道:「怎只有妳一人於此處?」那人說話,確實是那冷若冰霜的白衣女子的聲音。

   她冷冷地道:「別急,你的兒子不就在那椅上躺著,何必緊張。」

   她走向孩子,輕輕搖他,柔聲道:「榮兒,該醒了,你爹要帶回去。」

   齊榮一聽,立刻爬起,大聲喊道:「爹。」

   齊楚見是其子,聲音不住顫抖,緩緩地道:「榮兒,過來,跟爹回去。」說完,便放開青蛇,走向齊榮。

   齊榮也朝他走了過來,青蛇與白衣女話也不說,二人如約好似地皆走出亭外,封住了亭子的出路。

    匡衡眼見不對,直衝出去,欲擒青白二人,閔仲道也隨之而出,兩人心意相通,兵分二路,各襲向一人,而上官南天一人直入亭內,以防魔教有人埋伏。

    上官南天進亭內之時,樑上有人躍下,直襲上官南天,上官南天雙掌一擋,向後退了幾步。

   就在此時,那人又往齊楚父子處攻了過去,齊楚功力尚未復原,兼且此人身法極佳,那人數招之間就擒住了齊楚父子。

    亭外四人,顯見閔、匡二人穩佔上風,青、白二人拿手絕活暗器,使不出來,她倆單應付手上的招式,就顯吃力,青蛇見已抓到齊楚父子,向白衣女子示意欲退,但已來不及,她倆已被制住。

    上官南天、閔仲道、匡衡皆退後幾步,站在亭外,那人從月光下緩緩走出,年紀約三十出頭,臉龐帶著風霜的痕跡,雙眼冷得如冰一般,俊俏的外表,卻帶著肅殺之氣,見衣著只會感到他是個落魄書生,但在此刻卻是個冷血無情的殺手。

    匡衡一見此人,低聲說道:「他是魔教十二使之一─龍王,沒想到他會到此處。」閔仲道和上官南天,點頭表示明白,閔仲道道:「他的武功深淺,我們不明,況且六弟和榮兒,在他的手上。」

    上官南天憂道:「我方雖抓了兩人,但魔教若沒有守信,他倆,我們換不回來。」匡衡銳目一閃,眼中溫情瞬時褪去,轉而冷漠。

    匡衡道:「大義當前,唯捨身,方能成就大業。」言下之意,欲捨齊楚父子性命,換得魔教三使命喪於此。

   上官南天、閔仲道心生驚異,欲言異議,只聽得他輕聲在白衣女子耳旁問道:「妖女何名?」

   那女心知已無望生還,身體不住顫抖,但嘴仍回道:「奴家何名與你何干?」

   匡衡點頭冷笑,轉向龍王大聲說道:「把人還來,這兩個女人就還你。」

   龍王笑了幾聲,隨即靜了下來道:「那兩個騷蹄子,你要,就給你吧!」在場四賢無不色變,他說得如此輕鬆寫意,也明白了就算那兩女在手也無用。

    匡衡心一橫,右手使勁,捏碎了白衣女的喉嚨,白衣女子嘴角流出鮮血,雙目冷冷看著龍王。

    青蛇見狀哭喊了出來:「白蛇姊姊。」又轉向龍王怒道:「為什麼?你此行是幫我們,還是害我們,你此舉已反教條,待我稟明教主......」語未完,龍王笑道:「誰知你跟這齊楚勾勾搭搭做啥?不然在獨寒莊怎麼毫髮無損,教主早不信任你了。」又道:「況且我來這,只為湊湊熱鬧,誰是來幫你,你這廝賤人。」

   青蛇心知此人早已不滿自己一段時日,且自己的確未對齊楚重下殺手,實因對其略有好感,心道:「奴家命喪於此了。」

   雙目緊閉,等待著死去,但閔仲道仍未下手,只知其對自己點穴,青蛇昏了過去。 

    龍王冷笑道:「你還饒她狗命。」

    他手上使勁,欲致齊楚於死地,齊楚閉目待死,匡衡、上官南天,和閔仲道三人圍攻上來,或許能救一人,但一人必死。

    被龍王右手抓著的齊榮見父親命將休矣,奮力一咬,龍王左手稍鬆,齊楚見狀用力甩開,一掌襲向龍王右手,齊楚喊道:「榮兒,走。」

    齊榮向前跑去,龍王一怒,一腳踢上齊楚,齊楚沒內力,猶如身遭雷擊,飛了出去。

    上官南天飛身接住,倒退幾步,放了下來,又直往龍王處去,龍王見情勢不對,向前一抓,抓了齊榮,欲從望江亭離去。

    龍王見三人各從一方而來,抽出騰龍鞭,甩向右方的匡衡,匡衡一閃欲扯,騰龍鞭卻轉向繞上柱子,人拉着柱子,一蹬跳起,繞著柱子,飛踢匡衡,匡衡雙掌揮出,擋了數腿,龍王趁機逃出,竄入樹林中,他們三人要追,已經不及。

    上官南天急忙照看了齊楚傷勢,氣息薄弱,似乎已無生機,上官南天道:「師兄,六弟他脈象混亂,如何是好?」

    閔仲道道:「我們已追不上龍王,先帶六弟回去吧!」

    匡衡沉思,低頭不語,忽道:「也好,那就讓我一人會會那魔頭,讓江湖人看看我匡衡的厲害,你們走!」

    閔仲道心道:「大師兄,竟單是為了與龍王交手揚名。」

    上官南天話也不說,背起齊楚,轉身進入樹林,閔仲道見狀也帶著青蛇走入林中,匡衡冷哼一聲,沿著龍王離去方向追去。

    匡衡心道:「龍王帶著應該無法走遠,看我將他擊殺。」急忙運氣,展開步伐,追了一會,天已漸漸亮了。

    前方是一處小亭,亭子已然荒廢許久,但亭中有兩個人影,匡衡緩下步伐,悄悄地走近,心道:「魔教賊人在此埋伏,正合我意。」

    忽施突襲,擊向那兩人,只求一舉擊殺,一人轉身退去,另一人轉身迎敵,那人大喝道:「哪個道上?」

    兩人雙手相碰,匡衡向後退了兩步,那人退了五步,嘴角滲了些許鮮血,一旁的人也退了幾步,扶住了受傷之人,且拔出劍來,道:「是誰?」

   光照到了那兩人身上,一人是武當掌門座下第四弟子武南松,另一人是武當第三代首徒皇甫昀,匡衡急忙道:「原來是武當門人,我失禮了,誤認你二人為魔教妖人。」

   武南松不悅道:「原來是匡大賢人,我還以為是魔教魔頭呢。」

   匡衡自知理虧,連忙道歉,皇甫昀道:「匡先生,不要緊的,我和師叔來此處是為與貴莊商討大事。」

   匡衡心道:「是為了冰心石阿!武當消息傳得真快。」

   匡衡走向受傷的武南松,握起他的手,緩緩地將內力輸了過去,武南松見其無敵意,也順其內力行其經脈,氣血漸漸順暢,臉色也恢復血色。

   匡衡道:「傷了武當高徒,實是我的過錯,待我們回到莊內,有我師弟為你師叔調養。」

   皇甫昀點頭道:「那就有勞你。」

   匡衡三人回至獨寒莊,匡術一人正對著木人樁練劍,一旁站著齊曜和一個七歲女童。

   只聽齊曜懇求道:「術哥哥,教我劍法,好不好?」那名女童在旁也道:「也教我,好嗎?人家想救榮哥哥。」

   後面那句聲音漸轉輕聲,匡術柔聲道:「我是可以教你們,但我......」

   匡衡道:「他連那妖女都贏不了,更何況那魔頭。」

   匡術三人看了過去,匡術低下頭來,又聽匡衡道:「但你在此練功,爹甚為欣慰,你若如此用功下去,誰還可以是你的敵手。」

   匡術低聲道:「謝謝爹,孩兒會更加努力。」

   匡衡轉身向皇甫昀道:「皇甫昀,你只十五、六歲吧!」

   皇甫昀道:「是的,我今年剛滿十五。」

   匡衡又道:「我命下人將你師叔送進我師弟那,你留下與我兒切磋切磋。」

   皇甫昀面露為難之色,武南松道:「兩人比武,難免會傷了和氣,這…不太好吧!」

   匡衡道:「我會在一旁照看,道兄不用掛懷。」

   武南松欲勸止,匡衡不再應答,吩咐下人帶武南松入內休養,武南松見其意堅,也不再說話。

   武南松暗想:「這人也太過霸道,算了,就讓他們切磋,我倒看那小子有無師父、師兄所說那樣厲害。」

   下人欲帶其離開,武南松手揮了揮道:「我也留在此照看,待會再入內。」

   皇甫昀見其師叔不再說話,無奈地搖搖頭,匡衡命匡術與其試招,匡術雖不情願,也只好與其切磋。

    皇甫昀拔出劍,擺出了武當劍法起手式,匡術說道:「失禮了。」舉劍刺了過去,皇甫昀擋開,緩緩使出武當劍法。

   兩人一快一慢,一個快且變化多,一個慢又行雲流水。

   武南松心道:「他們二人武功也頗為普通,皇甫昀也不過爾爾。」暗自冷笑三聲。

   皇甫昀忽道:「匡兄弟,不必留手,我要全力發揮了。」

   匡術打得正起興,笑道:「好,我也來用剛學的心劍訣。」語盡,使出封老絕技「封天五訣」中的心劍訣,以心御劍,而皇甫昀依舊使著武當入門劍法,封術笑道:「這不是與剛剛相同。」

   皇甫昀微笑道:「這是我最熟的劍法,其他的還不甚熟悉。」雖說著話,兩人手邊的劍還未停下,鬥了幾回。

   封術心道:「招式雖同,但總有說不上的怪異,彷彿舊招中夾雜新招。」心中帶著些許的不安,漸漸地在每一招之中有擋不住的趨勢。

  心劍訣講求心的平穩,以靜制動,以心御劍,在持久的守勢中尋求對方的破綻,此時的匡術已被對方層層更新的招式弄亂平靜的心,匡術心知不妙,變招,在幾招之中,已換了數個劍法。

  皇甫昀大喝一聲,一劍與匡術之劍相交,匡術手一麻,劍掉到了地上,匡術道:「我輸了。」

   皇甫昀則微笑道:「這只是切磋武藝,何來輸贏之說,匡兄弟剛剛所使的心劍訣真讓我開了眼界,無論我怎麼攻,劍還是總回到你的劍上,我力有未逮,最後也只以內勁讓你的劍脫手。」

   匡術道:「皇甫兄弟所使之武當劍法真是變化多端,讓我猝不及防,以致我......」     

   匡衡打斷了匡術的話道:「武當高徒果然不錯,招式中屢帶新意,犬子是及不上你阿!」

   武南松心道:「此子不簡單,能將入門劍法用至如此地步,匡術雖為名門之後,畢竟經驗不足。」

   匡衡命下人帶二人先去客房,又吩咐下人去請莫若棋,皇甫昀與武南松告退,隨著下人進入客房。

   匡衡走至匡術一旁道:「你可知你為何贏不了白衣妖女和皇甫昀嗎?」

   匡術想了一會,道:「是孩兒武功不如他們。」

   匡衡道:「錯了,不是武功不如,是臨敵經驗不夠,且你內力修為不夠,那皇甫昀憑著武當心法,內力可不一般阿!」

   匡術點了點頭,齊曜也在一旁,走了過來道:「大師伯,我怎麼才能像術哥哥一般。」

   小女孩也走過來看向了匡衡,匡衡道:「齊曜,你從現在起就好好練功,那就不會輸此時的匡術,而青蘿,妳這女孩家先別說武功,好好學女紅,將來才嫁個好兒郎。」

   青蘿氣道:「人家想救榮哥哥嘛。」

   匡衡微笑摸摸那兩個孩子的頭,齊曜則心裡暗自下定決心要好好練功,匡衡向青蘿問道:「你爹回來了嗎?」

   青蘿搖了搖頭,齊曜道:「陸師伯有回來過,又走了,不知道去了哪?」

   匡衡心道:「這陸杭沒見著冰心石就急著走,也不看看莊裡的情形。」匡衡向匡術又念了幾句,便進入大廳內。

    陸青蘿見匡衡走遠,便道:「匡師伯,每次都這樣,說人家女孩不要練功。」轉向匡術道:「術哥哥,你會教我吧!」

   匡術笑道:「會,我會教你們這兩個小鬼頭,不過不是現在,以後再說,我要先練功了。」齊曜和陸青蘿見其之意,便離開去,匡術又與木人樁試起招來。

   齊曜和陸青蘿走到門口,坐在門檻上,齊曜道:「我看術哥哥不肯,那我們能找誰呢?」

   陸青蘿頭轉了轉道,笑道:「找三師伯阿,還是找七師叔,還是......」右手轉起自己的頭髮,頭又繞阿繞。

  齊曜道:「我看都不行,舅舅要照顧我爹爹,七師叔還在養傷呢,找太師父,好像也不行。」

  他往天空看,陷入了沉思,陸青蘿跳了起來,興奮地笑道:「我知道,我知道,我知道要找誰了。」

   齊曜道:「誰?」忽又靈光一閃,笑著連連點頭道:「喔,我也知道了。」

   兩人對看一眼,異口同聲道:「皇甫哥哥。」

   地牢裡,閔仲道將昏睡的青蛇放在木床上,輕聲道:「先委屈姑娘於此了。」看著昨日遭遇變故的青蛇生出了憐憫之意,走出牢門外,輕聲囑咐牢外看守的家丁好生照顧,便走上階梯離去。

   背對著牢門的青蛇雙目一睜,似有心事,待樓階的聲響消逝,青蛇坐了起來,家丁道:「小妖女,做啥?又有啥妖魔詭計阿!」見其不語,又道:「要我像昨日那般對你嗎?」

   頓了一會,淫笑道:「今日,只有咱一人,還是我......」持續的淫笑,但見此女依舊靜默無聲,且青蛇已被綁住,知其無害。

   家丁打開牢門,走進牢房內,慢慢地走向盤坐著,背向自己的青蛇,他聞到了青蛇散發的少女清香,緩緩地靠近,雙手抓著青蛇的肩膀,鼻子靠了過去,想聞聞年輕女子的味道,更何況在眼前的是一個美豔佳人。

   當他已靠到女子的頭髮後,青蛇突然身體翻轉,嘴靠上了家丁的耳朵,家丁心叫不妙,不料青蛇非狠咬,而是用舌尖輕舔家丁之耳,並在耳邊柔聲說道:「俊哥哥,你叫什麼名阿?」

   家丁喜不自勝,道:「我…叫…多金,唐…多金,俺老爹叫我這個名字是希望我多金富貴。」

   青蛇道:「多金阿多金,你想多金,奴家有個法子能幫你,你想聽嗎?」

   唐多金點點頭,青蛇又道:「你知道嗎?奴家能讓你享榮華富貴外,尚有......」青蛇眼神變得朦朧,媚眼拋向唐多金,唐多金再也壓抑不住,雙手襲向青蛇。

   青蛇身子一撇,嬌笑道:「大丈夫何必急於一時,待大事一成,自有…」又笑了一聲,見其雙手仍不安分。

   忽雙眼變得冷冽瞪向唐多金,冷然道:「先別碰我。」又嬌笑道:「你該明白的。」

   唐多金退了半步,眼觀四面,坐了下來,小聲地道:「姑娘說吧!」

   兩人低聲細語一陣,唐多金緩緩地走牢門,鎖住牢門後,一如往常地坐著,然後一切又靜默無聲,青蛇恢復原位,又進入夢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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